Nora熵

Under sunshine pylons we will meet while
Rain is falling like rhinestones from the sky

盛迎女王

  他们俩双手紧紧相握着,跟着沸腾的人流和记忆奔到了协和广场。那里彩旗已经飘起,灯笼也已点亮。擦得发亮的是警察制服上的纽扣和勋章,刺刀也闪出夺目寒光。玛德莱娜一手护住那顶昂贵的帽子,鼠灰色的羽翎在风中轻颤。她很爱惜它,那是她攒了许多顿早餐和晚餐买下的。沃尔夫冈回头,他带着点婴儿肥的年轻的脸上显示出神气的样子,好像他正是那威风舞着的旗子。

  “莱尼,快点儿跟上,就要来了!”

  他用他还略显生硬的法语大喊时多么可爱!玛德莱娜愉快地笑起来,想起初见时那双拘谨的眼睛。当时他看了她一眼后立刻低头,脸上的红晕比语言更快地冒了出来。“您、您好……”他结结巴巴地说着,玛德莱娜屈起膝盖望着他,“我是沃尔夫冈。我是从巴伐利亚刚刚来到这儿的。我来学习画画。我喜爱这里。”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有底气。“谢谢”她记得她如此回答,支起身子寻找被冷落很久的鞋,黑发蜿蜒而下将她圆润的肩膀遮住。“玛德莱娜。”当她终于站起来时她平视着他说,“我是个模特。您以后可以来找我。”

  以后——时间多么狡黠!不知不觉他们的脚步已经从圣日耳曼大道旁的咖啡馆延伸到了歌剧院广场。秋风伴着晚歌,将他们送进雪中熠熠生辉的巴黎。玛德莱娜裹着大衣小跑进房子里,将穿着破旧的鞋的脚轮流靠近烧红的壁炉。屋里弥漫着水汽,门吱呀地打开将朦胧的气氛搅得更加浓烈。沃尔夫冈抱着画具,微微笑着向她道了声早安。这时他已经不再会轻易脸红,吐字也明亮了许多。玛德莱娜在闷热的屋子里躺下,淡红的光线在她的躯体上跳跃。她露出大腿与双峰,潮湿的黑发在她俊秀的侧脸围绕,又顺着背轻柔流下。这一刻已是一幅画。

  现在玛德莱娜和沃尔夫冈被挤在人群里没法动弹,呼吸不畅。放眼看去处处是鲜花盛开,在窗口的小阳台,在女士们的帽檐,在孩子衣服的纽扣缝里——这肆意的夏天!似乎人们只想着从街的一头排队到另一头,像是在抢购珍稀商品……“说到珍稀商品,”玛德莱娜像是在说与她无关的笑话一样谈起,“妈妈说她记得小时候经常会和她母亲一起去抢……那时候那位大人刚刚……”“我很抱歉。”沃尔夫冈下意识地道歉。他们俩短暂陷入了与四周不符的沉默,片刻后又是玛德莱娜打破了这一局面。“没什么,亲爱的,”(这一称呼让沃尔夫冈偷偷别过脸去)“现在我们有修缮一新的大道,还有补助金。现在还有和平。”“我们还有大师和最好的画法。”沃尔夫冈补充道。这两颗心于是又激动了起来。

  他们等了多久?钟声徐徐敲响,震荡在等待的人群中每一个人头上。沃尔夫冈感到脚麻。“莱尼?”他轻唤,“你还好吗?”黑发的姑娘点头,拉了拉他的手臂。从他们的角度看去那轮太阳正好悬在方尖碑的顶端。这是一幅奇异的场景。房子,鲜花,人,太阳,碑——古老的碑身上刻着两人怎样都读不懂的文字,此时却在夕阳中过于明亮的闪烁起来。但这只是倏忽一瞬之间,太阳不会停留,它正按着它命定的步伐将自己刺穿在碑尖。喷涌而出的光让两人合目。“还没来吗?”玛德莱娜闭着眼悄悄地问。“还没有听到声音。”沃尔夫冈如此回答道。

  这时从远处隐约传来了乐声,吟诵着欢喜的情绪。“就要来了!”他们和周围的人一样窃窃私语,合在一起这细语的声音汇成了洪流。沃尔夫冈突然搂过玛德莱娜的肩膀,嘴唇附在微微颤抖的姑娘的耳边说着。他说他要作一幅画,等他,在世界上最富魅力的城市里,见到当今世上最伟大的帝王;等他见到那令人眼晕目眩的一切威仪,他会用他画家敏锐的观察力和出色的记忆将那情景烙刻在脑海里,接着他将开始作画,为尊贵的维多利亚——不(这里他压低了声音)为最最尊贵的玛德莱娜——献上他的所有热情。玛德莱娜被他在自己耳边哈出的气弄得痒痒的,又因他这一席肆无忌惮的蠢话而笑了起来。“您清醒一点儿!”“不不,我现在正处在最清醒的时候。”

  他们就这样进行着无意义的谈话。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就应是个举行庆典的时间,那么轻柔的风,那么闪亮的灯,那么美丽的崭新的街道。人群有些许混乱但马上又平静下来。玛德莱娜舒了口气,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她小时候住的那条破旧的街道,污水四溢,路面是污泥和碎石块。“幸好我后来搬走啦!”她小声地说(她的男伴问道:“怎么了?”),记起了那条街道已经消失在了市长的地图里。现在一切是令人发晕的新鲜,对沃尔夫冈,对玛德莱娜,对那位他们苦苦等待的女王更是如此。

  “看!”

  不知这声音从何处传来,但它绝没想到它竟激起了怎样的波涛!所有人开始情不自禁地推搡、拥挤、奔跑、践踏。在哪儿呢?无数张平凡的面孔互相看着,又同时向一个方向看去。在那儿呐!于是他们俩也开始向前,尽力地挤着。“人可真多!”玛德莱娜气喘吁吁地喊着。“我们还能看到吗?”沃尔夫冈焦急地问道。

  他们注定是看不到了。后来的作家会描述当日的盛况。欢迎的人群从新的斯特拉斯堡大道延伸到皇家路,穿过协和广场,直到香榭丽舍大街,一路装饰着喜庆的横幅。*这成千上万的人,任凭哪个最有才能的画家也不能一一描摹。

 

  第二天沃尔夫冈从他咯吱作响的木床上醒来。他愣了几秒,匆匆套了件衣服跳下床去开门。玛德莱娜攥着报纸飞进了他狭小的房间。她笑着告诉他那女王的品味有多差。她打着亮绿色的阳伞还将狮子狗绣在手袋上。*

 

 

 

 

*都来自于《巴黎的重生》,实际上引用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灵感来源啦www

去年群里的作业,发一下激励自己学习十九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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