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ra熵

Under sunshine pylons we will meet while
Rain is falling like rhinestones from the sky

(授权翻译)Rest and Recuperation CH2

第二章




显然,前一天镇上酒馆的老板怒气冲冲地闯进了战俘营并挑了他,弗朗西斯,去她的酒馆工作——第二天早晨弗朗西斯回想到。说实话,他既没得选择,也无所谓到哪里工作或是谁是他的监工。不过,在酒馆工作听起来有趣多了。他大概没机会管理店里储存的葡萄酒,把醉醺醺的德国人从酒吧里轰出去听上去也不是件易事,但至少那里会有食物、红酒和歌声。呃,还过得去的食物(战争迫使德国人开始实行食物配给制)、啤酒和乱糟糟的德国歌,但这些事情依旧对他有吸引力。

早晨八点他下楼来,准备迎接他新工作的第一天。两个德国士兵坐在门旁边,一边喝着掺水的咖啡一边抽烟。弗朗西斯已经非常习惯这一情景了,但今天他惊奇地发现一个小女孩站在他们旁边。闻到烟味,小姑娘皱起了鼻头,德国士兵哈哈大笑起来。弗朗西斯好奇地走上前去,他们抬头看到了他。

“嘿,波诺弗瓦!”一个士兵喊道,示意他靠近一点,“这是玛莎·贝格。她过来接你。”

弗朗西斯诧异地看着她,而对方严厉地瞪了他一眼——是那种十岁左右扎两条小辫的小姑娘能做出的最严厉的表情。

“你好。”法国人温和地问好。他克制住了加上一句“小家伙”的冲动。他怀疑那样不会给她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早上好,波诺弗瓦先生。”她回答得十分正式,孩子气的声音尖尖的,把他的姓念错了一点儿。

弗朗西斯匆匆跟着女孩,盯着她肩膀上蹦蹦跳跳的金色发辫。他们离开营地和小河,向山那边走去。山脊上,一条陡峭的小街蜿蜒而上,城市的大部分建筑都修建在这儿。他们沿路经过了一些歪斜的房子,它们都紧紧扎根在山上的岩石里,好像就要掉进下面的河床里似的。

尽管小姑娘一开始试着装出严肃和成熟的样子,但她很快就放弃了伪装,开始和他叽叽喳喳地聊起天来。弗朗西斯不能完全听懂她说的话,因为很多时候她都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而他的德语还不足以明白那些说得很快、让人迷惑的傻话。时不时,她会指着一栋楼房向他解释或是和某位德国妇女打招呼。她会飞快地介绍他们俩认识,而一离开她就迫不及待地向他说些八卦闲闻。弗朗西斯尽可能地记下那些名字,迷糊地听着对方讲某个寡妇的故事,或是上周某个人在市场里说的话和做的事。

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没有人对他的存在产生疑问。他们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对玛莎微笑,但没有人关心他跟在一个孩子的后面。弗朗西斯在走向山顶的路上思考这个问题。

玛莎向下指着他们右边的小街。“那儿是老城堡。现在是疗养院了。在黑森林里有很多优质空气。”她向他微笑,接着转向他们左边的路。

“这边儿。我们就快到了。”弗朗西斯想起他第一天看到的城堡。它坐落在高高的山顶上,俯视着下方的小镇,房屋从河边一直建到山坡上。但他还在思考另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为什么是你护送我?”他疑惑地询问女孩。不管怎样,他是一个成年男性,是一个法国士兵,被敌方扣押在他们的国家里。他曾射杀过好几个德国士兵,可以轻易制服这个小女孩。

玛莎一脸困惑地看向他。“因为你不能在没有监护的情况下四处乱走。”她用斥责的语气说道,好像他忘了自己应该遵守的纪律似的。“笨蛋”这几个字就悬在她嘴边,尽管她没有说出来。

“我是指,你知道……我可以……逃跑。”他谨慎地小声询问,以防旁边的人听见他。

女孩看着他,眉毛因思索皱成了一团。最后她笑了。“为什么你要逃跑?我们赢了,法国是我们的同盟!”她下了这个孩子气的定论。弗朗西斯无意澄清“同盟”这个身份对于一个打了败仗的、正在压迫之下的国家来说过于夸大了。

“你,不会叛逃吧?那是懦夫的行为。”她继续说,但是压低了声音。他不认为从德国人的囚禁下逃走是叛逃行为,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坏主意。他现在在德国,在黑森林中的某个地方,根本没有机会能回到他那被占领的祖国。而且如果他试图逃跑,那些德国士兵不仅肯定会抓到他,而且绝不会友善对待他。于是他摇摇头。

“不管怎么说,我喊得很响!”玛莎开玩笑地威胁他,又冲他微笑,而弗朗西斯一点也不质疑她的话。玛莎心满意足,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在街上无忧无虑地蹦跳起来。

过了几分钟,他们抵达了那家酒馆,大门上方有一排红色的字:“Zum Hirschen”。

“就是这儿!”玛莎开心地大叫道。很显然,她很自豪她家拥有这家镇里的小酒馆,并且,它的确是一幢古旧但美丽的建筑。

她领着他走进了大堂。由于现在还早,大堂里仍是空荡荡的。桌子都被推到了一边,而椅子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房间的各个地方。很明显,昨晚这里举行了一场舞会。

因为开门的声音,一位年轻的女士出现在了吧台后面。她穿着一条绿裙子,腰间系着白色的围裙,长长的褐色头发上戴着一块头巾。见他们来了,她把抹布扔到一边,向他们走来。

“你好,我是伊丽莎白。叫我莉兹就行。”她握住弗朗西斯的手说。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他回答。在片刻的惊讶后他又彬彬有礼地加上一句:“我不知道原来会有这么美丽的德国小姐在酒馆里工作!”

莉兹笑了,然后扬起一边的眉毛。“不要以为甜言蜜语能给你什么好处。我在酒馆工作,你不知道我每天能得到多少含沙射影的赞美吗?”话是这么说,但她语气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而且,我有部分匈牙利血统,我的美貌基因就是从那儿来的。”她眨了眨眼说。

伊丽莎白转身向桌子那儿走去,让弗朗西斯跟着她。玛莎喊了声“拜拜,波诺弗瓦先生和莉兹阿姨!”,拎起包向门外走去。伊丽莎白向她的背影吼了声“我不是你的阿姨!”,但小姑娘没听见她。

“我没那么老。”她向弗朗西斯抱怨了一句,然后继续专心做手头的工作。她让他去布置桌椅板凳,好让等会儿客人们来的时候有地方坐。

“他已经到了?”他们搬桌子的时候听到楼上传来的洪亮的女声。

“是的,贝格夫人!”莉兹提高了嗓门回答道。

“你看好他,别让他闲下来。”贝格夫人发下指令,向屋子的另一边走去。

“我会的!”莉兹大声喊道。没有回答,她转向弗朗西斯,微微一笑。

“贝格夫人在楼上准备客房,那是给过夜的客人准备的。之后她会准备饭食。厨房是她的领地,所以不要在那里插手做什么。那儿是恶龙的老巢,你可不想被烧死。”莉兹带着关切的微笑叮嘱道。弗朗西斯之前听过贝格夫人和德国士兵吵架,他能很容易地想象出那是怎样的麻烦。

“这意味着你基本上是归我管的,但是别以为这样你就能轻松了,我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你应该也会很忙。”

原来,这家酒馆的主人,贝格先生,一年前在战场上牺牲了,而他的妻子需要有人帮忙料理店里的事务。莉兹在屋内外忙前忙后,多做了许多工作,尽可能地帮助贝格夫人,但当这些法国俘虏来了以后,她们很高兴能得到更多帮助。现在,贝格夫人负责厨房,莉兹一边当服务员一边处理账单,而弗朗西斯负责到任何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去跑腿:现在是搬桌子,等会儿要去扫地,或是把酒食从厨房运到大堂。

到了晚上,一切准备就绪,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推开大门,小酒馆里挤满了人。贝格夫人的女儿,玛莎,也从学校里回来了。她迅速吃完晚饭,叽叽喳喳地讲完今天见到的一堆新闻,就又出门和朋友玩去了。

主要是由莉兹接待那些德国人,但弗朗西斯也尽可能地帮忙。有时客人们会向他问好,但大部分时候他都被无视了。来小镇拜访的人大概不会注意到酒馆里这位金发碧眼的服务生有哪里不对,而当地人早就知道那些法国战俘的种种轶闻了。

实际上,他还碰见了这样的当地人。木匠那儿的一位年轻学徒向他挥了挥手。

“原来恶龙把你给抓走了!”那个德国人同情地说,“如果她折腾你,记得喊人帮忙!”他眨了眨眼,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弗朗西斯礼貌地微笑。又一批菜做好了,他前去柜台接过那些盘子。

客人们不断出现,这段时间里他们都非常忙,但当天晚了,每个人点的菜都上齐了,弗朗西斯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莉兹坐在吧台和厨房门之间的一张小桌子旁,目光扫过整个大堂,弗朗西斯在她旁边坐下。每个人都在吃喝或是闲聊,他们俩只能等着有谁会喊他们。弗朗西斯瞥了她一眼,试图和她说话。

“我还不知道你的姓氏?”他很感兴趣地问道。

“我姓海德薇莉。”莉兹安静地回答,“是匈牙利语,所以不要到处宣扬。”她用命令的口气说,避开了他的眼神。

“他们也是轴心国的一员,不是吗?”弗朗西斯有点惊讶。

“是的,而且我从来没碰见过我的匈牙利父亲,而是一直和我的母亲住在德国,直到我长大。但依然大家不需要知道这点,对吧?”她的语气非常严肃。

“我当然不会介意直接用她美丽的名字来称呼一位可爱的姑娘!”弗朗西斯向她露出明亮的微笑,试图缓和气氛。这很有效:她翻了个白眼,但唇角微微上扬。



章末注释:

Zum Hirschen:大概意思是“到鹿那里去”。“Zum”常见于德国旅舍和酒馆名字中,作为开头使用,之后经常跟着动物名比如熊或者老鹰,有时也可以是非动物的事物。

又:我知道你们想看见基尔伯特。下一章他总算要出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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